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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六 燕然都护府（第1页）

辛弃疾这一次受命北来巡视，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，就是实地走一走看一看，从而为皇帝提供直接的情报支援。

王伦时代，朝廷对草原的统治首重漠南，通过在北方边境设立一连串的都督府，以武力威慑、经济互通的方式，用了三十多年的时间，才将漠南消化。

至于漠北，郝思文在世时前后三次领兵北巡，朝廷梳理漠北后，便设了大大小小三四十个羁縻州，并将改名为归化城的斡鲁朵城变为实府，因此朝廷有意效仿唐朝，在漠北增设都护府。

规划中的新都护府自然就是燕然都护府与安北都护府，大致将漠北分为两块，效仿的就是原北庭都护府。

宣隆二年，北庭都护府裁撤，变为北庭行省，从此由军管民的派出机构变为民政区划，只北庭一行省，每年提供的棉花产量，就占据了从西域输入中原的一半。

这就是邢忠武王韩世忠为朝廷留下的一笔巨大的遗产，单是为了棉花，朝廷就绝不可能放弃西域的。

乡议局制度也被顺利推广到了北庭行省，这个制度保证了本朝自下而上的沟通，让朝廷可以听到来自民间的各种声音，皇帝王闻对此也是格外重视。

规划中的漠北两大都护府，安北都护府的辖区在东，燕然都护府在西，大致以归化城为界，燕然都护府的位置更加重要，因为它的目的就是为了隔绝漠北与西域。

此前辽国最后的契丹人镇守的西北招讨司，被张清接管后，在宣隆二年正式废除，变为朝廷的镇北城，同归化城一样，成为了漠北最重要的两个贸易城市以及朝廷的军事驻地。

清晨，望建州的黄头室韦部牧民室韦涅剌早早醒来，钻出帐篷，开始了一天的忙碌。

唐朝时，室韦诸部原本生活在后世黑龙江和小兴安岭一带，但几十年前金国女真人崛起，不少心向辽国的室韦部被迫西迁，便迁徙到了阴山以北一带。

所谓“黄头”，并不是说这些牧民是黄色或者金黄色的头发，黄头室韦乃是诸室韦部落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，在唐朝时就数次入贡并被中原册封，故而成为室韦中的王族部落，于是借用汉人的“皇”字，自称“黄头”，一如如今分布在陇右、陇南等地区的黄头回鹘一样。

辽国时期，黄头室韦被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征服后，便被改名为突吕不室韦与涅剌擎古部，严格算起来的话，辽末西迁的这一支室韦，属于涅剌擎古部。

王汉王朝对漠北的梳理，除了划定人口、牧场之外，同样也对诸部落族名进行了修改，按照涅剌擎古部牧民们的意愿，又恢复了他们在唐朝时期的自称。

望建州则是得名自望建水，乃是唐朝时对黑龙江的称呼，不过本朝的望建州离黑龙江很远，大概在后世蒙古国的前杭爱省与巴彦洪格尔省一带。

室韦涅剌并不是什么贵族，他这个姓氏是受汉人的影响，毕竟曾经受朝廷征召，他与几个同族伙伴在北庭行省的驿站服役了三年，当初入伍时登记个人信息，要求提供姓氏，室韦涅剌根本就没有姓，他又不是贵族。

于是在兵部的名册上，他就被汉人军官以部族名为姓氏，而黄头室韦的牧民们，便渐渐多以室韦、韦、吕、古等为姓。

室韦涅剌忙碌地割着牧草，要为牛羊群准备过冬的草料，他家里也分得了一块田，专门种植苜蓿草。苜蓿可是好东西，朝廷在望建州要收一笔草料税，要求必须以苜蓿为实物，所以漠北的许多牧民们都会种植，而且朝廷也会派出官吏巡视指导。

他听祖父讲过，那时候他们的部族还生活在黑水之南，辽国的契丹贵族们要求他们必须养鹰养犬，贵族们时不时就放马逐猎、践踏草场，还得缴纳沉重的赋税。

如今汉人来了，牧民们承受的剥削和压迫一下子就减轻了许多，旁的不说，至少室韦人不用再为贵族老爷们养鹰犬，也不需要为贵族们提供无偿的徭役了。

“涅剌兄弟！”

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，室韦涅剌抬起头来，看到曾经一同驻守北庭的同族好友吕沙剌迭策马赶来，他站起身，扶着大镰刀，朝着朋友招了招手。

“崔掌柜说的事情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？”

吕沙剌迭跳下马来，牵着缰绳，闲聊了两句，便说起了正事。

漠北每年都有汉人商队前来进行贸易，一般都是驻在某个驿站，然后由驿站通知附近的牧民们，交易的主要是皮革、毛料、牛羊、生药等商品。

草原的黑白两灾从未消停过，黑灾是沙尘暴，白灾自然就是大雪，一场白灾过后，很有可能某个牧民家里的牲畜就被全部冻死，彻底破产。

所以从河东赶来的崔掌柜便想出一个办法，同牧民们签订一份契约，在约定年限内，大宗商品的价格保持稳定。

似草原牧民们提供的牛羊以及各种奶制品等，受气候影响，价格波动极大，朝廷设了互市司，防止囤积居奇，防止强买强卖，同时也负责平抑物价，尽量让交易双方都能够接受。

崔掌柜提出的建议，其实就是将牛羊的价格确定了，由他来承包这些牧民的产出，从而保证自家商铺的货源稳定。

吕沙剌迭觉得这是件好事，毕竟汉人出塞不稳定，似望建州的黄头室韦部落，一年到头可能也就遇到两三次汉人商队携货物钱财前来贸易的。

若是能够签订一份稳定的买卖契约，吕沙剌迭觉得自己也不用发愁该如何将牛羊、皮货卖出去了，他脑子机灵，还打算继承祖上的手艺，继续养鹰养犬，然后卖给中原的富贵人家呢。

室韦涅剌笑了笑，他其实也觉得这是好事，便专门去隔壁的乌素固部咨询了老上级，也是他当初受征召去西域时的本营都头官。

“乌都头告诉我，他听说朝廷正在商议，要在漠北设都护府，一旦设都护府，朝廷肯定还是要修路的，若官道修通了，咱们的货物便也不愁卖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吕沙剌迭顿时欣喜了起来，在北庭行省驻守三年，他很羡慕北庭那里的牧民百姓。

室韦涅剌压低了声音：“你不要乱传，这件事还没有定论。”

吕沙剌迭连忙点头，他毕竟也曾经是汉军中的一员，将来若有战事，他肯定还会被朝廷征召的，参军三年，汉军的纪律他已经牢记在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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